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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爨苑网络文学社”第二十六期
发布时间:2019-11-29    浏览次数:     来源:

此心安处



唱了就不能停

外国语学院  耿奕杉

我终于知道他为何再没上过戏台,为何不教我爨乐。

父亲头七的夜里,我做了一个梦。他在金钟山上的旧戏台上,伴着《将军令》的调子,青靴白袜,转调换腔间,唱尽词中的人间悲欢。台下是焚香净手,信客的香火牵绊着神的指引,雕花的戏台,霎时若跌下凡间的琼楼。父亲在台上,一袭长袍,唱着,放佛时间静止,将他遗忘。落幕的那一刻,他也消失在一片烟茫里。

父亲收弟子,将堂琅古乐教给前来拜师学艺的弟子。可就是不教我。任凭我怎么哭闹,他始终不肯。除了无可奈何,他就只能把我关在小黑屋里。我俩的固执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。

他锁上我的房门,“你以后会明白的。”转身就走了。

是啊,年少的我不明白,我十分想学,但只能偷偷地。我只是在戏台下看着,自己暗自琢磨着,居然也能有了些样子。后来我贿赂到爱吃的师弟,他叫阿木,他肯教我。

阿木啃着我给他的绿豆糕,喷着一嘴的糕渣子问我:“为啥你爹不教你?非要让我教你?”

“我爹要是肯教我,哪里还有你的绿豆糕子吃?”我撇着嘴,心里却总不是滋味。

在阿木偷偷地教导下,我按着谱子学着三弦琴,阿木惊叹于我的天赋异禀,戏谑道:“真是龙生龙,凤生凤。”

可为什么不教我?爨乐中的洞经乐是雅乐,是传统中极为高雅的音乐,在古代可是只有考上秀才的人才有资格学习。它糅合着宫廷乐的典雅,江南丝竹的清丽,在西南巴蜀的大地上生长,是每一代人必须传承的精粹啊!爹是县上德高望重的艺人,我是他的亲生女儿,我才是最有资格接他班啊!

一日,我起得格外早,在后院外的小山坡上吊嗓子,生涩练习着《开经赞》《大成赞》,我正将一字一腔学得有模有样时,脑袋呼的一激灵,接住了一个大巴掌。

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 。“你在干什么!”

疼得紧,虽然我常犯错被教训,但不知是因为心虚还是怎么的,我捂着我火辣辣的脸向他吼着:“你不教,我就不能自己学吗?我妈要是还在,她肯定让我学!”

我爹脸瞬间黑了。

等我反应过来,未及我解释,他一路将我拽了回去。

住在我家隔壁的杨叔,和我爹同在一个戏班子的老师傅也看到了,唉,真是丢脸。我又被锁了起来,这次爹什么也没说。

我知道,因为我提了我娘了,娘是生我难产去世的,好像也是因为娘的离世,爹再也没有上戏台唱堂琅洞经,只是传弟子。我开始慌了,虽然不知道为什么,我回想爹看见我学爨乐时发黑的表情,我想爹不让我学肯定有他的理由。

我决定不学了,放弃学习爨乐的时间里,总是迷茫着,我也不再随着爹去听洞经,我回避着所有与爨乐有关的事情。我时刻感应到,我的血脉与它相连,我痛苦于不能靠近它,却也只能自己默默忍受着思而不得的痛苦。就这样熬了六年,我正二八年华,一场恶疾却夺走了我爹的生命。

一棵老树驻立在风中,默默地,凝望着远天。

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。纷飞的纸钱,带着太多祈祷和忏悔。那日缟素的厅堂前,我一个长头磕进尘埃里。杨叔来了,他对我提起一段我不知道的往事。

“因为洞经唱了就不能停!”爹对着前来报讯的杨叔说。

此时正是二月三文昌帝君的诞辰,要谈演洞经五天,也正是我出生的时候,娘难产了。一条街访上有经验的接生婆们整夜守着,最终没办法送了医院,医生眼看不行了,让人传话叫爹赶忙回来。

洞经乐的规定,不能停,爹是首演,怎能破了规矩?娘一咬牙,保住了我,自己撒手人寰。爹抱着怀里半岁的我,“女儿啊,你以后可千万别学堂琅古乐。”

晨钟暮鼓的山寺,香火缭绕,爹抱着我颤颤巍巍地回了家。

我终于知道他为何再没上过戏台,为何不教我爨乐。

因为洞经古乐,唱了就不能停。

那夜在梦里再一次梦见了爹,我想到了金桂飘香的夜晚,爹席地而坐,像得道的高僧,用沉思唤醒万物的悲悯。静默中有神性的力量在向我召唤,它驰骋的空间足够辽阔。是了,唱了就不能停。我穿上古老的装束,弹起沉灰的三弦琴,念着《将军令》。在隐秘的老树枝头,思绪皆是跳跃的音符,一切如此的熟悉,却又那么的陌生。

未及数月,我的生辰,也是文昌帝君的诞辰二月初三,我踏上了金钟山上古老的戏台。净手焚香,三通鼓引唢呐,一柱香比人间的烟火还要旺盛,像随风飘舞的柔剑,让迷途的灵魂警醒。与天地对话,和祖宗坦言。用亘古不变的庄严肃穆,流传爨文化的古乐。

我成了第二个“父亲”。

再后来,我接受家族里安排的亲事,嫁给了一个公务员,刚开始我们还能相敬如宾,后来我有了一个女儿后,我唱古乐为生引起了丈夫的不满,加上性格不合产生的摩擦,他一气之下骂我戏子。

难道说演洞经是难登大堂吗?绝不是,他根本不懂!他不懂文明的传承!不懂爨乐的灵魂!

丈夫在一次在争吵中摔门而去,我走的这条路在现代的群楼里,像是无处安身的浪者,皓月一枚,不照王维的山居,银光散尽只为目睹鳞次栉比的高楼盛景。

我抱着怀里半岁的女儿,“女儿啊,你以后可千万别学堂琅古乐。”





乡馋

外国语学院  张婷

身在他乡的人,总会患上思乡病。这个病说重呢,它不致命;说轻呢,又总会让人食无味,寝不寐。于是总有人想找到药,来缓解这思乡病症。药的种类繁多,也因人而异。什么家乡的土啊,水啊……看似平常无奇,但在他乡真就稀罕了。

于我而言,我的思乡病是一个馋病——乡馋。馋病嘛,解药就是佳肴咯!红烧肉和炸洋芋便是我的最爱。红烧肉,出于母亲之手,逢年过节,每每问我要吃什么,红烧肉必然榜上有名。至于炸洋芋,那更是家乡大街小巷必有的小吃,每一家都有独属自己的特色。但自从我离开家乡就再也没有吃过带有浓郁家乡风味的炸洋芋。

乡馋的解药自然也是因人而异,毕竟五湖四海各个地方的特色风味都是不同的。像北京的烤鸭、打卤面,上海浦东鸡,天津的狗不理包子,重庆的火锅,广州的叉烧,苏州的春卷,大连的海鲜……那些商家抓住人的思乡馋病,开了许多独具地方特色的小吃店。北方包子铺,重庆小面,沙县小吃……这些店几乎遍布全国各地,不仅仅是家乡菜带来的温馨,还承载着太多对于家乡的眷恋。

那什么家乡菜的味最正呢?我认为那一定是妈妈的菜。人们夸一个菜好吃也常说:“这是妈妈的味道。”这个为你做了小半辈子菜的女人,用爱诠释了太多的味道。所以游子归乡,第一顿定是要在家里吃的,那一的道道珍馐,融入了亲朋的爱与耐心。忘不了的不仅仅是菜肴的美味,更是他们为那一道道菜,在厨房里奔忙的身影。

虽有人说:“其实在外的人往往不容易想家,毕竟身边总有事情要忙,反而在家的人会十分思念这个离家的人。”我们总想好好吃一顿来一解乡馋,却会忘了那些等你回家的人,仍在苦苦思念。这时一个电话便是一剂良药,解不解馋说不上,解愁却是必然的。更何况还可以解双愁呢!

乡馋也好乡愁也罢,想来想去都是想人。那就别为难自己了,想谁就去打一通电话吧!一定不要忘记,那些能解你乡馋的人也在想你。











清浅流年



南湖

人文学院  张瀚

站在教学楼天台上,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,学着古人的样子,挺直腰,迎着风,眺望南湖。微风吹来了曲师无数同学关于南湖的大作。“南湖孕育了曲师学子的人文情怀”这句话不知在哪儿听过,熟悉而又富有深意。

清晨,花儿都还没睡醒,柳树还在伸懒腰的时候,南湖边就传来朗朗的书声,伴着叽叽喳喳的鸟鸣,南湖一日的热闹便开始了。老师、同学们常常会赶老早到这儿来散步,随后满怀愉悦的回到自己的岗位,开始新的一天。他们互不相识,各自散着步,走到路窄的地方一方便会提前停下来让对方先走,有时候双方都会礼貌的让对方先行,他们的脚步轻盈、矫健,如蜻蜓点水般轻轻地来,悄悄地走。

和西山水库相比,南湖的水多的是微微荡漾的水波,少有“金沙水拍”的澎湃,就连那几只调皮的鹅也难以使它惊起波澜。南湖的树,笔直挺拔,南湖的草,繁盛柔嫩。湖里有两湾田田的睡莲,从虹桥看下去,往往让人联想起“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”的佳句。

我的故乡,没有一潭湖水,天上的甘霖落到地面很快就会溢进溶洞。村里的饮用水多为天花水,每家每户都会有一两口密封水池,只有一个一米左右的口供观察水位或者清扫水池出入使用。遇到长时间下雨的话,山坳里会出现临时的水塘,我和儿时的朋友常会和其他水乡的孩子一样跳到水里,装模作样地游起泳来,我们明知会因此遭受老人的训诫甚至打骂,但仍然会背着他们去亲近水,乐此不彼。我想这是所有人都会有的对水的特殊的情结吧,时至今日,它仍然在我的心灵深处。水哺育了世世代代的人,也滋养我时时浮躁的心。

每次放学,我都不禁走到那天台的一角,看看别人看过的风景,感悟别人感悟过的人生,装饰别人装饰过的风景,做着属于自己的梦。南湖装载了人们的闲情逸致、忧思愁绪,南湖涵咏着人们的鸿鹄之志。我想,也有那么一角属于自己的远方。











故园书声



善与恶之间的“藩篱”

外国语学院  石唯

俗话说,一念成佛,一念成魔。仿佛善恶只在人的一念之间,二者之间是对立的,两者之间从一开始便筑起了高高的藩篱。然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,那么其是否也能多被给予一份宽容呢?

若你看到一个头顶犄角、身披黑纱、骨骼突兀的女子,你会想到什么?没错,大多数人肯定脑海中会浮现出“女魔头”“恶女”这类词汇,可在近日热播的《沉睡魔咒2》中,女主玛琳菲森不正是这样的形象吗?她最初是一个巫女,内心充满了邪恶与仇恨,但她后来慢慢地被人性的纯真所感动,开始重新看待人类世界。相反,剧中的王后虽身着华服、头戴珠宝,却仍无法掩饰她内心的丑恶与贪婪。我猜想,她或许也曾有过善意的一面,只不过因为贪婪,最终落得了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。原来,善与恶之间的这道藩篱,可以由人性筑造,一样可以由人性消除。

犹记得几年前,我在法制频道看到的一个纪实栏目。该栏目讲述了一个高技术的惯偷在多次入室行窃后,最终被逮捕归案。在他出狱后,他开了一家防盗锁专卖店,无偿教居民们怎样选好锁、选安全锁、怎样防止入室盗窃。当记者问到他这样做的目的时,他操着一口淳朴的乡音答道:“我感激那些民警啊,在我看守期间,一直都是他们在帮忙照顾我的家人啊。”说到这,他不由得流下了热泪。“还有社区里的群众,从来不会因为我是坐过牢的人,就对我有别的看法,我想到这些,我真的为以前的行为羞愧啊!”原来,能消除恶的是善与温情。

诚然,善与恶对立不错,但世间本无恶,常常是一念的偏误,若能及时勒马,不妨多给予一些宽容,方显出善的弥足珍贵。真正的善发于心,显于行,惠于众,是内心逐渐积淀升华的过程,而原谅亦是一种善的表现。至于恶,我从不相信这世间有绝对十恶不赦的人存在,只是当他们走错了路时,未选择及时止步,而是朝着错误的方向一路走下去,最终酿成大祸。

实质上,善与恶间并不存在任何藩篱,而人们眼中的藩篱只不过是内心的些许不堪想法化作的“障眼法”罢了。正如我化用那句台词一般:“善恶之间的藩篱永远不会消失,只会被打破。而打破这道藩篱的,正是温情与人性光辉,它们使得善恶之间的‘障眼法’不复存在。”





为什么活着

人文学院  闫丽梅

从前我看到年迈且生活难以自理的老人,心里就会五味杂陈,既有同情,又有厌烦。老态龙钟的身体,对身边的一些事物想要做出什么评判可是又无能为力,别人不赞同的,就会用一句“老了,跟不上时代了,看年轻一代就好,唠叨什么呢”这样的话来否定他的言辞。有的事情,明明知道说了没用,可是还是忍不住想说,明明说的都是些无用之语,却仍想别人当作治世箴言。这就是老人,这就是我看到的老人。可是,在读了余华先生的《活着》后,我对于“活着”有了不一样的看法。

这本书的主人公叫福贵,既是他的名字,也是他老黄牛的名字。开始觉得以第一人称来写,眼界太过狭窄,可是,越看到后面便越觉得,这样一个故事,非第一人称写不可。从他当地主儿子时的挥霍无度到家财散尽时的落魄不堪,本来以为由他嘴里说出来会带有主观色彩,但是作者巧妙地设计,让年老的福贵来说,我完全没有感受到福贵的话语带有很大的主观性,它是接近客观的主观。刚刚开始读作品的时候,我对他十分反感,能力没有多大脾气倒是不小,居然打怀孕的媳妇,有钱的时比谁都大爷,借钱的样子比孙子还逊,简直不配有我想象中的主人公样子。

被抓作壮丁后决定回家那一刻,我对他的印象改变了。因为对家,我有着一种很深的执著。他其实大可以跟着解放军吃着白馍去革命,虽然冒险,但是前途光明,可是他没有,他想到的是自己还有一个家,他要回去。虽然以他一副窝囊的样子回去对家庭的经济作用不大,但是无可否认,有了他,这个家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。美景没有持续很久,迫于生计,他又做了一件让我不满意的事,他把哑巴女儿送走了,一个善良、勤快、爱他的女儿。让我庆幸的是,在女儿悄悄回来后,他终于忍不了了,他是爱女儿的,他舍不得再送她走,家,还是要完整,再苦再累那都是后话。

福贵经历了许多事故,日子越过越凄凉,可是也不乏好事儿,那就是女儿找到了一门好婚事,与城里的歪脖子结合,还算般配,也很恩爱。但幸福是短暂的,女儿难产而死,紧接着儿子又因诊所非法抽血而死,老伴也终因病魔而死,只剩个女婿和孙子,是他全部的寄托。可是,女婿在工厂也意外死亡,只剩下孙子,这是他唯一的希望。可怜这个希望,也被自己煮的豆子撑死了……一次次的打击接踵而至,在读作品的我也仿佛是一只在海浪中行驶的帆船,起起伏伏。我想,压死骆驼的稻草放完了,福贵他,生活的希望全然熄灭了吧!可是并没有,他最后的选择是买了一头像他一样的老黄牛过活,并且他与这头老黄头活过了超乎人们想象的年头。他没有被压倒。

      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?为金钱?为名利?为事业?为家庭?如果这一切都没有了,那么,活着到底能干什么?之前的我真的弄不懂,但是现在的我似乎明白,当什么都没有时,活着也是一种幸福。至少,福贵为老牛找到了下半生的归宿。